✪ 胡绮珍 | 台湾师范大学公共流传研究所［导读］陪同某知名视频网站查封，网友对没有薪水、“用爱发电”的字幕组饱含同情。本文从中国的互联网字幕制作实践出发，认为新自由主义社会下所习用的竞争与演出被巧妙地纳入中国字幕组的事情伦理当中。一种联合新自由主义事情伦理与非盈利的利他主义的特殊劳动新价值被缔造出来——它挑战了资本主义世界“以商业利益为新自由主义的一定条件”的规则。
本文提出，中国字幕组的文化现象，可以从“庞大人口造成的中国劳动力竞争”，以及“现在中国于全球生产体系上所处的位置与生产价值”的看法做脉络性的解读。中国字幕组所发生的新自由主义式的竞争，与中国于全球市场的崛起，所引发的国族主义式的渴求进步，与期望快速遇上全球化下最盛行的消费与现代性有密切关系。
本文想献给加入中国字幕组的无名英雄们——他们大多来自中国大陆，少数来自台湾、香港以及漫衍在世界各地的华人们，自愿无偿地奉献自己的时间与劳力，为外洋的影音档案制作中文字幕并将之广泛地公布于林林总总的网络论坛中。中国字幕组所展现的团体性的刻意与热情，使得全球华人观众、听众很轻易地通过网络下载，或是视频网站的点阅，浏览到最新最快，而且免费，已经配好中文字幕的影音节目。字幕翻译者与网络版本的字幕作品的泛起，意指着仰赖互联网的下载与网络／电脑为主的视听鉴赏文化逐渐成为客厅电视文化的另类选择。
由于电脑软件与互联网的科技亲切性、便利性，字幕制作变得更容易以及越来越成熟。字幕制作并不是最近才有的新奇现象，无授权影音版本的流通一直是全球次文化团体的普遍实践。例如：美国的日本动漫迷早在90年月末期就开始了录影带的字幕制作。中国字幕组显然也并非中国独占的文化，科技的迅速更新发展，尤其是互联网宽频的普及平民化，使得线上社群的字幕制作形成了全球化的现象。
虽然字幕组的运动无可制止地牵扯到版权的争议，然而这并不是本文意欲处置惩罚的问题。本文将探索中国的互联网字幕制作实践如何建构了多条理的文化地理景观、聚合了影像的跨国流动、启动了生活方式的转换，以及召集互联网年轻一代的华人社群，到场无授权的资讯经济，并自愿地投入情感／非物质／免费的劳动。中国网络字幕组的成员饰演着多元的角色──他们是观众、听众、消费者、互联网使用者、劳动者、自愿事情者、公布者、流通者、宣扬者与语言翻译中介者。
此研究将重心放在专门制作日剧与美剧的中国字幕组，不只是要相识中国字幕组如何组织与运作，还要进一步分析在中国崛起于全球市场以及追求外洋“更先进的”消费与现代性的脉络下，字幕制作者的劳动／事情认同与主体性如何于资讯经济、DIY互联网文化而建构起来。选择日剧字幕组为研究工具的主要原因在于，身为一个恒久的忠实日剧迷（从90年月初期日剧登陆台湾开始），我较容易联络到专作日剧字幕组的事情者。而美剧作为研究目的，则是思量到中国的美剧字幕制作是所有电视字幕制作项目中，最热门也是竞争最猛烈的门类。
我使用“新自由主义的事情伦理”一词来指称与明白中国字幕事情者事情与组织运作的动态。“新自由主义”最普遍的用法，意指以美国为主要象征的“资本主义式的帝国主义”，重点在于“资本主义的计谋”强调“小我私家责任与运气的新自由主义理性”。部署治理性（govermentality）与主体性（subjectivity）的技术，新自由主义依赖“知识与专家系统的设置去引导自我激励与自我规范，这将使得公民在充满起伏不确定性的市场状况下，它们的选择、效率与竞争力发生最大化效益”。
本文研究发现，新自由主义的运作模式也被中国字幕组采取与执行于字幕制作的事情伦理实践中，细节部门将于本文的后半部份详述。最后，本研究认为中国的字幕组运动应该从中国在全球生产体系下所占据的位置／角色，以及新自由主义气氛下的中国，年轻一代所实践的生产与消费的逻辑下来明白。▍中国字幕组与BT论坛的崛起早在2001年，因为互联网宽频的逐渐普及，中国喜好日本动漫的网络社群，已经开始交流字幕制作。然而中国字幕组有系统性地大量兴起，与BitTorrent论坛（简称BT论坛）的盛行有很大的关系。
2003年至2004年之间，BitTorrent，BT论坛流行席卷了中国。在中国，BT有个外号，叫做“失常”。这个词听起来虽然有点贬低的意味，可是也指出了BT作为强而有力的P2P形式的非典型特性──一种宣扬自由分享、团体互助，以及促进更快下载速度的P2P的通讯协定。
现在有几多BT论坛呢？从BT@China同盟也许可以瞥见。BT@China同盟是一个连结了约莫七十四其中国BT论坛的资源搜索平台（至2009年七月），展示了强而有力的友爱结盟，以及庞大的论坛数目与实力。一般而言，通常一个BT论坛有一个至几个不等的字幕组。
中国BT论坛的特色如下：主要的重要任务之一为养育一群事情者，制作字幕以及纪律性地通过互联网公布与流传最新数字化、具中文字幕的外洋电视节目、影戏或动画等影音档案。部门大型论坛甚至生长出影视新闻公布区与评论区，甚至刊行定期的电子杂志，报导最新影视资讯，或是自我心情抒发、字幕组事情内幕消息等。有些论坛只提供转档服务，例如将台湾与香港的影音产物制作成数字档案。
最受字幕组青睐的资源为美国电视节目与好莱坞影戏，其他包罗日本动画、日剧、韩剧、泰剧等则为次要选择。制品的热门水平也反映了现实中中国年轻一代的喜好。中国BT论坛崛起的原因主要如下：首先，部门原因在于互联网与宽频服务的推广普及，这意味着中国“从毛泽东时代的已往转酿成后文化革命、后社会主义的社会”。
Michael Kean则指出，中国“博客、线上游戏者与音乐下载者的一代”，基于网络式的“同侪评审网络毗连”（peer-reviewnetwork），将中国的社会团体主义，转化成“后团体主义”（post-collectivism）。凭据美国报纸USAToday 2008年的报道，中国已经凌驾美国，成为拥有全球最大互联网人口的国家。此消息亦指出中国互联网的使用者在2008年3月底已经到达了2亿3300万人。
再者，中国对于外洋影视节目的入口以及本国媒体节目内容实施严格控管，这使得中国的观众、听众开始去寻求其他的途径，互联网则成为一个可以逾越现有局限媒体情况的重要管道。中国BT论坛开启与扩张了以互联网为主的观众、听众／消费者DIY文化──这里的主动不只是字幕事情者的努力劳动，另有下载者的自主自发性。▍中国字幕文化、资讯经济与非物质／免费劳动本研究的主要研究工具包罗：1. 以专作日剧闻名全球华人世界的“猪猪日剧”——“猪猪日剧”在日剧字幕制作公布方面一直处于领先的职位，尤其在数量方面，尚无其他的字幕组能与之匹敌。
2.专作日剧的“日菁字幕组”（又称TVBT，隶属于“麻辣论坛”），同样也是声名远播，由于字幕组规模较小，制作数量暂居第二。3.以专作美剧与好莱坞影戏闻名（尤其以美剧为主打），拥有庞大规模的“謦灵风软”（又称FRM）、“伊甸园”（又称YDY），以及“人人影视”（又称YYeTs）。以上字幕组平均建立了至少3至5年时间、组织规模与运作模式都具有某种水平的稳定与纪律性。
我通过MSN联络到“猪猪日剧”的两位字幕事情者，并于2007年6月至上海举行访谈，后连续使用MSN相同至今。“日菁字幕组”、“謦灵风软”、“伊甸园”，与“人人影视”主要则是举行线上视察。
建立于2006年、以制作美剧闻名的字幕组“謦灵风软”，因制作美剧《越狱》（Prison Break）（2005-2009）在中国快速窜红、声名远播。本研究的目的并非在于将以上所述的四个字幕组做一全然完整的彻底研究，而是藉由差别字幕组的所出现的片段面目，反映出本文所想探索的主题──字幕组的发动运作、劳动主体的建构与新自由主义的事情伦理。2007年夏天于上海会见到的“猪猪日剧”字幕组两位事情者，划分为西西（女）、云起（男），二人均刚大学结业一两年，在上海事情。
他们在大学时期就加入“猪猪日剧”，两位受访者皆不是日文相关科系结业，而是大学时代将学习日文看成一种兴趣。大多数的中国字幕事情者皆是大学／研究所在学学生，或是大学结业的白领阶级、都市人士，通常具备相当水平的语言能力与科技知识／科技设备。互联网的便利性与即时性，给漫衍在中国的各个角落，尤其是大都会的林林总总的字幕组基地与字幕组人员带来了便利。这里将先容一般日剧字幕的制作流程，此流程与制作其他电视剧的字幕组大同小异。
“猪猪日剧”的网络文章对整个流程有很完整的先容。首先，有人卖力在一出日剧播映之后，马上找到最新的资源，通过互联网传送给字幕制作团队。接下来，一集约45分钟的剧约莫须花费三至四个小时来听译。
通常为追求速度，一集日剧会有三至四人一起互助翻译，也就是一小我私家分配到剧集11至15分钟的翻译量。之后，会有专业校对将一集的翻译作统一修正。
而此时，时间轴的事情人员则卖力清除原有的广告，并将校正过的字幕放在萤幕上与音轨作配合。最后的任务为压制与上传，电脑设备越高级，速度会越快。
总的来说，最理想状态，完成一出中文字幕的时间至少需要八个小时。由此可见，科技与团队互助提高了字幕组的劳动与事情效率。
“猪猪日剧”是中国现在最著名的字幕组之一以下将形貌资讯科技灵活控制与中介字幕制作文化的方式。凭据J.Macgregor Wise的形貌，现今社会已经转酿成Gills Deleuze所称的控制社会（the society of control）。
控制社会所操作的方式是藉由连续的接触、快速的相同与调整形塑（modulation），而非监控下具有权威导向的威胁与羁绊。资本主义社会与消费社会设置了软性与内在性的控制技术，巧妙地使我们成为资讯经济的流动之中被深化了的主体（an intensified subjectivity）。
Wise继续指出，控制社会“并不压抑情感，反而进一步引发追求过分的情感”，在此情感“成为一种主要控制的手段”。我认为互联网崛起的字幕组正是资讯流动、全球化跨国文化交流，与控制社会对于速度/情感深化的追求，以上三者联合下，所发生的次文化。有趣的是，对于速度／情感深化的勉励，并非只是来自资本主义生产者意图控制消费者的欲望。就字幕组的例子而言，它们借力使力，一方面成为被深化的主体，浸淫于对于娱乐资讯／速度／情感的投入；另一方面，它们藉此，转换此控制力成为生产翻译版本的动力，挣脱正版资本主义的控制。
中国字幕组大多对外洋电视剧举行中文翻译，以公布电视剧为例，它们通常需要建设一个公式化与尺度化的事情情景与时间表，以追上电视剧的播出频率，通常在电视剧正式播放后的两三天内快速公布。速度，是一个可以满足资讯经济下的消费者的关键因素。在此，字幕制作者原来就是消费者，也是生产者，除了取悦自己作为渴求速度的消费者，藉由无私的网络分享，也同时取悦作为消费者的其他观众。
而这种资讯洪流联合速度／情感引起的竞争感，不仅是与正版商争夺翻译权的潜在张力，也可解释有关字幕组之间互别苗头的部门缘由。只管中国字幕组并没有特殊的商业目的的操控性，字幕组能够有效地运作，在某种水平上，仍依赖控制社会里资讯经济的控制逻辑。例如：许多字幕组不只将征人广告放在原有 BT 论坛上，也将之作成附加档案和中文字幕影音档案一起成为可被下载的档案包裹。这些使用电脑来制作字幕的事情者，其实也被过分爆炸的娱乐资讯裹挟，如日剧的宣传与新闻藉由无国界的互联网可轻易获得。
事情者所需的自我控制与组织发动所形成的控制将科技与情感毗连起来。藉由QQ、MSN与email具有渗透性的线上相同与被强化了的情感动力（包罗追求资讯速度／成就感／学习等情感因素），中文字幕的团队收编了相互与多边的线上监控与督促，以促进差别节点的事情者一起维持字幕组的生产与公布。字幕劳动以弹性累积（flexible accumulation）的方式操作弹性劳动，展现了控制社会里的规则：“调整形塑成为主要的权力运作”。
以“猪猪日剧”为例，其维持运作的方式有一部门包罗内容即招募尽可能多的人才，并实行预备阶段的事情训练，以切合字幕组不时之需。受访者西西就表现她时常需要给新人语言、翻译能力举行测试评估。
这样的治理计谋降低了卖力人可能暂时或是现实生活中因故脱离，因而无法执行任务的风险。受访者云起表现，他与另一受访者西西，划分于2005年与2006年加入“猪猪日剧”。
自2008年起由于换了事情，业务加重，云起已经暂时脱离“猪猪日剧”。然而基于对“猪猪日剧”的深厚情感，他表现有时机还是会想回去继续服务。受访者西西则于2009年春天赴日本留学攻读硕士。为了适应日本的留学生活，西西表现她请假休息了一季，但仍会继续担任翻译校对事情。
以“猪猪日剧”的劳动状态而言，云起认为两、三年或许是一般事情者平均能够连续事情的时间。有些人会继续待下来，可是是以校对与小组向导者的身分来帮助。
大学生一直是字幕组的清新主力，对日剧的爱，通过互联网科技的中介、去地域性与无所不在，使得劳动资源只管具有流动性与时间性，还能源源不停地输入进来。我们如何明白在资讯社会里逐渐壮大的字幕事情者呢？非物质劳动（immaterial labor）的观点也许可以部门解释资讯社会里所建构的新事情主体，也就是后福特主义式的“智识普罗阶级”（intellectual proletarian），通常从事与“尺度、时尚、品味、消费基准以及更计谋性地公共意见”等生产有关。中国字幕组也回应于此种趋势，饰演着非物质劳动的角色。
一方面，它们成为文化中介者，加工与流传外国影视产物的文化理念与价值观，另一方面，其劳动力的动态则融入资讯经济下的“团体学习历程”（体现于科技／语言翻译／文化翻译的相互互助与知识交流累积上），以及“互联网连结与流动”。字幕组不仅是非物质劳动，也是免费劳动。互联网文化是免费劳动与免费的礼物经济联合并展现的场域，林林总总的博客、email、网页维护等等都是网民受益于免费的礼物经济，但也同时支付免费劳动的典型例子。
此种现象并非是理想的共产主义的苏醒，而是文化经济与数字经济的一部门。毋庸置疑,中国字幕组为非营利组织，然而为了保持正常营运与扩充组织规模与对外服务，无法完全与跟电脑、电脑软件、服务器、FTP、充满广告的网页等等相关的资讯科技资本主义切割。字幕组论坛网页的广告多由一些网路或科技公司赞助，例如最近（2009年7、8月视察到的）“9X9轻松自载迅雷下载盒”在“人人影视”与“謦灵风软”的首页皆泛起其主打的广告。
字幕组与互联网经济的联合，是求生存的一种计谋，而非求取商业赢利的终极目的与手段。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互联网文化中的每件事或每个到场者都是以同样的方式，无所划分地被商业化的原创影音提供者所控制，在这之中没有任何的权力斗争或反抗。
中国字幕组的研究需要被放置于其特殊的脉络中来明白。它们并非以正当的关系屈服于影音作品的原始提供者，而是直接取代，并自我壮大成为华人世界中文翻译版本的事情坊与运营中心。藉由互联网，中国字幕组发现并宰制了一个差别于正当授权的需求／供应关系的机制，以及重新绘制了以华人社群为主的跨文化地理——重整了时间、空间，宣传公布的模式，与鉴赏／使用科技；差别于官方的行销计谋与正版影视产物在原产地吸收与鉴赏的文化地理。字幕组常将中国习语或盛行语放入翻译中，使影视作品越发亲近国民生活。
“人人影视”的门户站，为了吸引线上下载族群，论坛的设计发现，针对部份重点影视产物，重新联合了线上DVD精致封面、电视节目／影戏故事简介，与下载资源有系统地列出。除此之外，以美剧的字幕制作为例，美剧字幕组公布的版本许多元，让线上观众有差别的选择，如：“普通的RMVB版本、Avi版、H264版，以及高清晰数字HDTV720花样”，“甚至PSP游戏机的专用花样。
” 换言之，中国字幕组缔造了一个多元科技聚合的平台，将电视影音档案、互联网、电脑、DVD机，甚至是游戏机联合，让高科技展示的空间不再是家户客厅的特权，也不是如以美国为例的西方研究所强调的家户情境中的客厅与电视，以及其他先进科技设备之间所形成的一种高科技包罗美学设计的“炫耀式消费”，如：高级电视、音响、甚至是数位智慧宅自发控制体系等等设备。中国字幕组所推广的不是一种将高科技视为高价详细物体设备来占据空间，举行视觉展览；而是以互联网为主要焦点的向导中心，勾通其他的数字科技或是家电，以低成本的互联网下载为主要的科技手段，让高科技体现于非物质的数字科技生活形式，形成有弹性且多条理的科技流动／科技便利／科技网络连结。“品牌化”是中国字幕组打响名号的一种推销计谋——它们标榜免费服务，宣扬有特色的翻译品质与系统性的量产、快速等。
除此之外，它们也吸纳了具备艺术美工专长的人才，对自身品牌举行logo与字幕特效的美学打造，以及于论坛公然自我宣传，藉此形成某种品牌的小我私家化的生活气势派头，逐步地潜移默化观众对于字幕组所发生的品牌认同。然而，中国字幕组所缺乏的是资本主义社会所设置的版权的正当化的权力，在资讯社会里，互联网的流动中，其所代表的是品牌所建设的名誉威望，象征资本的流传与累积。
▍事情主体性与新自由主义事情伦理中国的中文字幕制作者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所作所为是一种劳动与事情。“日菁字幕组”的组长说：“字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事情人员的心血，为大家无偿提供。为了尊重原创者劳动，转载请注明出处，谢互助。
”受访者云起也表现，“作字幕究竟是事情。”普遍说来，只管他喜欢日剧，他仍是有自己私心喜爱的日剧，然而为了团队和谐与互助之故，他时常接受整个组的协商与任务分配，无法制作自己最喜爱或是最热门的日剧。
我认为，“新自由主义的事情伦理”的观点，可以重生动准确地捕捉到中国字幕组运作的历程──字幕组如何被发动、建构事情的认同。新自由主义体现于一系列的思考、价值，与实践，被内化于形塑主体性的历程，在此小我私家被召唤去谨记于社会、政府、教育体系、劳动市场、资本主义市场所努力维持的新自由主义秩序。新自由主义如何与事情伦理形成关系呢？资本主义市场实行的新自由主义，也就是雇主与员工认同自我治理式的“追求生产力、效率、竞争力”。
以本研究的五大中国字幕组招募人才广告为例，它们皆清楚讲明，制作字幕以服务宽大观众为主，属于无偿自愿性质，无法以款项回馈。责任感、孝敬、热心、团队互助、刻意、毅力、能力体现、服务、耐心等等，皆是字幕组征才广告所列出的尺度事情认同。相较于给付薪水的事情，字幕制作可能只被界说成“业余”；然而仔细视察字幕组招募所开出的事情条件，在某种水平上，其认真水平，并不输给正职的要求。“謦灵风软”字幕组招人启示明确表现：“字幕组原则上不收取只有假期才有时间的人，因为假期基本上不是美剧的播出档期，无法投入时间与精神的情况下，请勿报名。
”此广告确认了字幕制作应该被视为“专业与专心投入”的事情，而非“休闲业余”才做的事。专业／业余，事情／休闲、生产／消费传统意义上的界线似乎变得模糊。除此之外，字幕组试图尺度化与花样化事情的条件与效率，将逐日／每月的事情量（翻译句数、在线时数、影视产物的时间丈量与事情分配的联合，以及影视产物以几部为单元盘算）以量化与勉励自我监视的方式来权衡与评估。
字幕事情者所具备的资讯科技设备也须被规格化，需到达字幕组所需的水准。换言之，想进入字幕组的应征者，需要努力展示自己为可被信赖、有效率的人才资本，这包罗文化教育资本，如翻译能力／科技操作能力，甚至拥有科技资本（电脑硬体软体品质），也是一种自我劳动力的附加价值（addedvalue）──替字幕组维持／增收支产速度与效率的证明。以上所述显现出新自由主义式社会下所习用的盘算理性（Calculable rationality）与自我治理（self-government）被纳入自愿的字幕制作事情系统中。除了之前所提对于影视产物的情感之外，革新与强化外国语言能力也是另一项让他们投入制作字幕劳动的原因。
替“謦灵风软”事情的丁承泰提到通过制作美剧字幕使得他学习与增强英文能力，并获得有关美国式生活与美国文化的知识。“猪猪日剧”与“日菁字幕组”均于网上提供交流区，接待熟悉日文的同好对于字幕组所生产的中文字幕版本提出纠正或讨论。
此类网路知识社群的建设，制造了民主式与互动式的自我学习、相互学习与知识累积的空间。以上的例子可知，一方面，中国字幕组的事情主体生长出新自由主义式的“创业家精神的心智”，注重自我训练与自我发展，以及新自由主义的“小我私家主义”所强调的告竣小我私家兴趣／小我私家利益，同时可以服务别人。沉醉于外国影视节目、制作字幕的中国年轻人至少可以藉由非正式经济领域的劳动，缔造一个可以恣意自由表达／自由创作的空间。
然而，中国字幕组大多不希望它们的组员同时替其他字幕组事情，此种强化社群归属感与事情忠诚度于事情伦理之中的现象，我认为这与差别字幕组之间形成的猛烈竞争关系有关。一方面，中国字幕组切合与模拟新自由主义的现实。他们建设起精英式的秩序，再次明确了自我状态的充实使用与最大绩效化。
另一方面，互联网字幕文化提倡非盈利的自愿奉献似乎跟新自由主义凭据资本主义规则下所发生的残酷的劳动聚敛发生矛盾。网络资讯经济已经使得配合生产与分享成为普遍成为内在性的实践，藉此展演与推动“竞赛式的给予”（agonistic giving）、“互惠性的追求”（reciprocity-seeking），以及“利他主义”（altruism）与“同伴关系”（companionship）。
此外，“互联网的互助生产了新的智识的、情感的，以及社会的关系的网络连结”。简直，藉由互联网DIY文化的盛行，一种联合新自由主义事情伦理与非盈利的利他主义的特殊劳动新价值被缔造出来──它挑战了新自由主义的必备条件为资本主义商业目的。而利他主义的本质重点并非是激进性的，却被染上竞争的色彩。
中国字幕组之间的动态证实了劳动力竞争被切换到互联网次文化的领域，并赋予新的意义，不再只是新自由主义与正式事情经济的资本主义场景的特权。▍结论：再审视中国字幕组、全球生产体系，与新自由主义的中国字幕制作也算是中国制造，就像是自愿的加工者——卖力将中文字幕放入原有的影视产物当中。现在中国在全球市场上所饰演的重要角色──代工与承包商，让人遐想到中国字幕组与中国制造业在全球生产体系上所占据的位阶与功效虽不尽相同，但负担了某部门类似的逻辑。换言之，不管是字幕组、制造商代工或是人力承包，都是全球跨国生产与消费的一环，而中国提供了人口众多、有一定品质、有猛烈竞争力与弹性的劳动力，一方面支持并扩展外洋市场，但另一方面则是大多来自西方或是第一世界国家的原创产物的再生产与消费。
中国字幕组的文化，应该放在一其中国与其他盛行文化生长时间上更“先进”的国家之间，如美国与日本等所形成的不平等文化交流关系上来检视。对外国影视产物文化制作字幕是被想要逾越中国本土，与全球最盛行的多数会时尚／娱乐文化举行全球性接触的欲望所引发，其中尤其以美国与日本于盛行文化与消费上饰演宰制性的角色，成为最想被模拟与欲望的工具。中国年轻的一代作为“欲望的主体”（the desiring subjects），通过他们实验性地与“从消费到事情”等差别领域所衍生的新自由主义实践打交道，勇敢斗胆地体验与表达他们“多元的盼望、希望、需求与热情”。而此种在中国延烧的新自由主义欲望被转换成充满竞争性的、过分旺盛的活力，以致于此竞争力贯串了从正式事情经济，到生产与消费联合的需要免费劳动的互联网经济等等差别的劳动舞台。
王智明对姚明的研究指出，姚明七寸六的身高再现了“‘大’的景观，切合了全球资本主义的需求，以及告竣了中国的国族主义的欲望”。中国字幕组也展现了依据效率、品质、数量，事情努力水平、竞争、与团队的规模等等而言，追求“大”阵仗的企图心。不少中国字幕组皆将字幕做成繁体中文字幕，让习惯繁体中文的港台观众受惠。对语言的包容其实也对应于成为“大”国应有的理想形象，以及所投射的“大”国意识——慷慨大方、愿意支付给予，进而体贴照顾其他地域的需求。
语言的整合容纳亦是扩展中国字幕组国界的其中一个好的方式，有利促进跨界的资讯／文化互动。中国字幕组虽然外貌上只是翻译加工，实际上它们也缔造了自己的特殊字幕与BT论坛次文化，以及系统化的组织运作模式，成为免费服务全球线上华人观众，超级强大的外国影视中文字幕制作与公布团队。
我认为现代化下的创意也许可以有更有弹性与开放式民主的另类文化／社会想像。创意对于中国而言，应该追随着中国的政治经济历史，以及其现代化的历程，以及全球生产阶级下来明白。中国字幕组文化，不但单只是一个全球化下互联网 DIY 文化兴起的效果，而部门原因来自于中国在全球现代性的阶级下所占据的位置，以及在消费现代性急起直追的阶段下的产物。字幕组所实践的新自由主义的事情伦理与现在崛起中国的历史性情境有关──“庞大盈余的劳动力、前途乐观的海内本土市场”以及“自我期许进步向上的渴求”。
“那逐渐成为一种生活方式”，与“一种社会习惯”──印证于中国字幕组事情者身上。此外，他们将再现于外国影视节目中的外国现代性的兴趣与喜爱，转化成为“生产的动力”，一方面为文化翻译与自我兴趣而努力事情着，同时也体验着跨国的文化交流与娱乐消费。
中国字幕组仍继续举行的故事提醒我们：新自由主义下的跨国企业欲望着中国，同时中国年轻的一代，也以一种国族主义式的自满与自信，欲望成为新自由主义下最大绩效化、有实力、有竞争力、有野心、有热情与民众服务热诚的事情主体。本文摘编自《新闻学研究》（台湾）2009年秋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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